阎 正
“人走茶凉”是千年古话，然在不久前结束的“王海书法篆刻纪念展”面前失灵了。
屈指算来，王海先生走了十五年。按常理：你活着时、在位时，门庭若市、车水马龙；一旦死了退了，马上会变得门可罗雀、无人问津。这就是世俗。不少人在轮番上演着这种形形色色的“活报剧”，不一而足。
王海书法篆刻纪念展开幕式合影
王海生前并不是个活跃人物，甚至有点内向，走动的朋友也十分有限，但说起来远近都知道，有才气，有真功夫。无论各体书、各类印，在他手里舞弄起来精彩纷呈、出神入化。他活着的时候名气虽不很大，但艺术无人不认可。只是终年生活在同一座城市，熟人眼中无伟人，习以为常罢了。
王 海
前几年是他的女儿王冰，这一次是他的儿子王川，孜孜不倦的搜集、整理、归类、研究王海所有的遗作。有心人，天不负，此一回“王海书法篆刻纪念展”场面宏大，作品繁多，种类齐全，造诣惊人。让所有他生存过这座城市的熟识与不熟识的观者大开眼界、唏嘘不已！原来王海如此了得！
阎正陪同李瑞霞、周俊杰参观展览
王海书法作品
展览伊始，大厅内外人头攒动，除去我们这些本市“土著”，还有北京、上海、深圳、西安以及郑州、洛阳、开封等等书画界同行从四面八方涌来，真是人走茶不凉啊！个中原因有二：一是王海的技艺无可挑剔，精湛得足以让人流连忘返；二是王海人好。他生前的躬亲、谦让、宽厚、平和，为他赢得了极好的口碑。让每一个喜欢他或不喜欢他的人都无话可说。人们忘不了的是甲申年是几几年，他永远挂在脸上那种眯缝着眼睛浅浅的微笑和手下的笔走龙蛇。这正是他逝去十五年之久，大家仍然记得他，蜂拥而至来看他展览的主要原因。
王海书法---禅心
王海书画---怀素书蕉图 无心造像并记
王海书画---佛光普照
王海书画---自画像
王海篆刻---佛菩萨像并记
王海篆刻---菩萨造像
写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：眼前兴起的“王海热”，离不开他女儿王冰前期的精心积累，离不开王川此次的全程筹划以及儿媳的鼎力促成。如果没有这个环节，你即使想到王海，顶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和面对遗作发几句感叹而已，还能如何？如果没有这几个孩子的执著努力再过十年二十年，我们这一代人都走了，王海的名字也将被岁月的砂砾掩埋、磨平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全家福
我瞬间想起两句老话：“拼爹最多荣耀一世，拼子却能风光千年。”是王海的孩子最终成就了王海。而孩子在砥砺筹划的过程中也成就了自己。王海如上天有知，他一定会无比欣慰的。笑看这人间烟火，他这一生啊，值了！
王川陪同定国寺方丈释心舫参观纪念展
其实展览只是序幕，王海的研究在王川面前才刚刚开始，《随缘堂王海绘画集》便是又一份成果 。厚积薄发，生前死后，这一过程在王海王川父子两代的传递中进行。我看这本画集的第一感觉是：真不可思议！
王海篆刻作品
王海篆刻作品
王海篆刻作品
王海在世时与我交情不薄，他又知道我是搞画的，每当白庚延、李孝萱、于涛等等画家来家，他也总会到访。画家们挥毫时，他也常在旁边看，但总是不动声色。有时兴起也会写上几幅，却从未在我面前显露出画上这一手。对于他这座大门始终严丝合缝，连一星半点的光亮都未透出来过。前些年望野从外边买回他的《月色池塘》送我，我也只是惊奇，以为是他偶一为之，但翻过几遍画集的样本后，开始明白了，他是闭门修行，在探路、在琢磨、在品味，他是希望当日臻成熟的时候，再拿出示人。
王海绘画---花开见佛
王海书法---心无罣碍
自然这里边成品较少，绝大多数是习作或信手拈来，但他所下的苦功已彰明较著。从画中不难看出，此一批作品借鉴了丰子恺、齐白石、李苦禅、白庚延、刘二刚等前辈大家，细读还可以看出敦煌壁画的影子。其它如素描、速写都告诉人们，他曾在绘画上出过苦力。只是他书法篆刻上的成就巨大，时间分配上也偏爱书艺，绘画方面便被人们也包括他自己忽略不计了。但我要说从真正成型的几件精品来看，那绝对是王海自己的，因为在每一幅图画上都已经深深刻上了王海的印记。
王海篆刻书法---心经并造像
王海书法篆刻---佛说大乘无量寿经并造像
如一九九八年所作的《不可言、不可说》中，浓淡烘托的洞窟佛像，配以大面积他独有的书法、书画成趣，相得益彰，绝对称得上是王海绘画的代表作。正如他画中自题：“吾不自知也，当有求教于大家方士指点也。若与汝学院派之大作同堂悬挂，乃余之幸也！吾当自庆曰：吾得道矣！吾得道矣！道者为何？不可言、不可说也。”王海正是从不择手段的信手涂抹中，画出了他心目中的神妙之品，于是兴奋似癫狂的反复大呼：“吾得道矣！”但这种道又是只可意会，不可言传的东西，很多人画了一辈子未必能有一次这样的感觉。其它如《坐忘》《晨钟暮鼓》《南无阿弥陀佛》都是这一类型作品。如果上苍多给王海十年，就让他按这个路子走下去，依他笔底的功夫，一定能成为个性鲜明的大牌画家。
王海书法---佛
王海书画---南无阿弥陀佛
王海的晚年皈依佛门，他的作品也多以佛家与禅意为主，像《西岳高僧》《花开见佛》《洞箫横吹思夫君》都是寥寥数笔、线条飘逸、造型精确、人物生动。还有一大批借鉴齐白石与刘二刚之类的作品。如《神仙不食五谷杂粮》《今生萍水又相逢》《煮茶独自饮》《醉归图》《把剑罗汉》《相逢亦无事，不来常思君》《孑身一人在山岩》《孔方兄》等等，人物拙中见巧，形象朴实可爱，笔墨精道，回味无穷。
王海书法---归
王海书画---西岳高僧图
除去人物，王海笔下的山水、花鸟均有涉猎。其中像为冯杰诗配画的《甲申年八大山人与荷写意》是幅精品甲申年是几几年，《随缘堂画屋之一角》亦为上乘之作。简而言之，幅幅珠玑，美不胜收。
王海书法---随缘堂
蜻蜓点水，挂一漏万，权当抛砖，意在引玉，故而浅尝即止，把更多的空间留给更多的画家、学者宏论评判。王海虽听不到，但恩泽后代受益学识，亦为福报也。
二〇一七年八月十九日 于北京平西王府
阎正，原北京《美术观察》杂志社社长，中国名家专业收藏委员会主任
